二、笑一個

霍格華茲四年級生除了繼續三年級的各項學科,還需要準備五年級的普通巫師測驗。不過這對Sana來說並不會太難。

她已經習慣每天睡前複習當日課程,若有需要較長時間準備的項目,就週末惡補一下,或把握課間空檔時間,就能安全解決令廣大霍格華茲學生無比頭痛的各種報告,成績也能維持在不會被老師抓去罵的水準,當然,對於她最喜歡的變形學,是讓嚴格的McGonagall教授都會對她露出稱讚表情的那種程度。要是她在課堂上表現不佳,很可能會心情低落到下次被稱讚為止。

她很喜歡努力成果被肯定的感覺。

犧牲一些睡眠時間,就可以換得在自己喜歡的領域獲得他人肯定,對Sana來說,這完全是值得的。且在來到霍格華茲前,她已經在魔法所接受一年半的教學,又在Park先生的訓練下度過約半年的紮實訓練,實在沒有理由落後於其他相比之下更沒有魔法基礎的人。而她的團員們也是這樣。

加入這個交流學生團之前,所有成員都在不同教學單位中接受過至少兩年的訓練,其中出生於古老魔法家族的Nayeon、Jeongyeon、Jihyo、Mina,她們的培訓更是從出生不久就開始。像是被推舉為團內老大的Jihyo,就是在2歲展現出魔法天份開始背負起家族壓力,被送去接受Park先生的訓練。

但凡事都有例外 ,Momo,那位與Sana一起加入交流計畫的日本魔法所學生,當了她6年同學的筋肉笨蛋。在球場上形象帥氣,但脫離掃帚後卻是連走在平地都會跌倒壓斷自己魔杖,哭著慌張找Mina求救的笨蛋。

「Reparo!」

Momo對著教室內剛被她砸壞的木製小型發條時鐘喊出修復咒,摔裂在地面的時鐘零件從周圍地面上自動塞回時鐘內,外表裂紋也消失。

Momo撿起時鐘,發現並沒有在動,左右搖晃後又再確認一次,見沒有好轉,將時鐘放在地上,又再度使出修復咒。

「欸?怎麼還是沒在動?是不是本來就壞了?」

Momo發現還是修不好,委屈又埋怨地擺弄一會,乾脆一屁股坐在它旁邊,拿魔杖前端戳在時鐘上不動,反覆施展修復咒,每完成一次就低頭確認一次,大約又過了15分鐘,只見火焰從內部竄出,瞬間吞噬時鐘。

「哇啊啊!」

「Glacius!」

Momo身後一聲冷靜柔和的嗓音,一道藍光與Momo擦肩而過,射在燃燒中的時鐘,火焰頓時熄滅。

Sana見原本正與自己討論課程內容的Myoi Mina手舉魔杖,微向前傾雙眼微瞇,滿臉堆積著「她是怎麼做到」的疑惑,忍俊不禁,噗哧笑出聲。

「呀!Momo!妳是要把我們教室燒掉嗎?」Sana呵呵笑道。

Mina聽到Sana的吐槽,也抿嘴一笑:「用修復咒把教室點燃嗎?這也不簡單。」

Sana隨之想起一年級時Momo也用跳舞咒神奇地讓鳳梨著火,笑著將這回憶與Mina分享。

「那鳳梨烤過之後還滿好吃的。」

「妳們把那顆鳳梨吃掉了?」Mina驚訝,難以置信看向輕描淡寫說這話的Momo。

同樣驚訝的還有Sana:「那顆鳳梨妳吃掉了?妳明明都把她上半部份烤焦了!」

Momo認真解釋:「但是,真的很香呀!妳們知道吧?就那種酸甜的香味,被火烤後就都流出來了。」雙手比個圓,試圖透過肢體動作讓她的兩位朋友理解那股酸甜香氣有多可口誘人。

Sana與Mina交換眼神,有默契地低下頭繼續討論中的羊皮紙,無視Momo的話。

嘴上跟Mina說明哪幾本書適合讓校內其他學生認識東方魔法世界,Sana眼角餘光觀察著Momo的反應。只見Momo在發現沒人回應她,也不抱怨,默默轉身低頭收拾時鐘。

怎麼感覺自己正在欺負一隻憨厚的笨蛋?Sana抿嘴,觀察到Momo又舉起魔杖念誦魔咒,嘗試將地板上殘存的些微燃燒痕跡清除,卻成效甚微,放下魔杖盯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麼,蹲在地上的背影好像有些失落。見到此景,Sana忍不住站起身,衝到Momo身後一把抱住,左右搖晃著她好友將她一把拉起。

「我們等一下再來繼續練習啦~先處理一下這學期要跟同學交流哪些書吧!選書、選書~」說著不管Momo的回覆,就維持同個姿勢,拖著人朝著Mina走去。

Mina挑起她好看的左眉疑惑道:「Sana,妳想要......」

碰!

不等Mina說完話,Sana一個下腰仰躺在桌上,吃痛唉唉兩聲,原本抱著Momo腰的手此時扣住她雙臂,強忍倒下時後腦勺撞上桌面的疼痛,睜著大眼睛巴眨巴眨從下往上看著驚訝的Mina,拋媚眼送出一個飛吻,逗得Mina呵呵笑了。

「Mina呀,怎麼辦,我們家的Momo快把她身邊的物品都燒光了,再這樣下去,哪天會把自己的衣服也燒掉的。」

雙眼空洞、放棄掙扎的Momo不服輸地嘟起嘴反擊:「誰會這樣啊!」

但Sana不理繼續說:「然後,Momo會搶我跟Jihyo的衣服,再把它燒掉,再去搶Dahyun的......我們赫夫帕夫就都沒有校服可以穿了。最後這顆裸體的桃子還是沒辦法通過普通巫術測驗。嗚嗚嗚,Mina呀,妳說怎麼辦?」

Mina聽著這腦洞大開的故事,呵呵直笑,聽到Sana詢問自己,擦掉眼淚一本正經答:「我還有圍巾,可以借Momo,不會裸體的。」

「呀!」

Momo掙脫束縛跳起,一個轉身就是對Mina使出抱抱攻擊。

「妳這隻壞企鵝!」

Sana也彈起來張大雙手高呼:「我最喜歡壞企鵝了!」一把撲上去抱住兩人,小聲低咕道:「Momo妳就算變成變態,我也還是把妳當朋友的,沒關係。」

「誰是變態呀!少再那邊加設定了!」

Sana嘿嘿笑了,在心中偷偷吐舌,暗自開心Momo是個單細胞笨蛋,似乎因為自己這樣一鬧,就對她接連失敗的事情沒那麼介意了。

Momo是個努力家,她有多努力,與她一同度過求學生涯的Sana再清楚不過了。

魔法所時期同學口中的魁地奇愛好者、預備成為霍格華茲交流團時期身旁唯一的日本夥伴、同樣分至赫夫帕夫經歷3年異國校園生活的好友,Sana身為家中獨生女,她14年的人生道路上或許能交上很多朋友,但能陪伴她度過這漫漫人生道路中各種艱苦與快樂的人,只有她。

若Sana剛來到霍格華茲時每周平均會遇上2-3次的課業或人際上的挫折,那麼Momo是每天會遇到5次,甚至以上。這位僅大她1個多月的姐姐性格溫馴膽小,又不聰明,加上對自己英文口說能力沒自信,課堂上經常縮在最不受關注的位置,做每件事都小心翼翼,雖多數時間Sana與Jihyo都會幫她將課業問題擋下,她們分組上也幾乎都是同一組,大多數時間這策略還算可行,但符咒學、變形學、黑魔法防禦術這些課程都需要個人練習,她們倆經常看到Momo將課本變不見或把練習道具燒掉,然後緊張地站起向老師與同學們彎腰道歉。

赫夫帕夫的學生們多半不介意Momo的失誤,還能聽到有些同學在笑成一團後主動來找Momo一起鑽研施法方式,但多數課程都是與其它學院合併上課,只要有史萊哲林學生出現的課程,在Sana印象中沒一次是愉快的。Momo第一次在他們面前犯錯後,無論她表現如何,史萊哲林的學生總是能用各種言語來嘲笑她,彷彿她就是個可以任人欺負的活體標靶,即使Sana與Jihyo多次向各課堂教授抗議這行為,教授們也僅僅口頭警告,根本無法喝止這種欺負行為,還從教室延燒到餐廳、走道、魁地奇球場,各種地方,當然,連她們交流團也成為被嘲笑的對象。

「有時候我會想,我們說著要治癒這社會的傷口,讓這社會更加和平,這會不會太天真了?難道為這個目標,這種模糊的目標,我們就該忍耐這些欺凌嗎?跟這些學生相比我們更加強大,真的打起來絕對不會輸,為什麼是我們要忍受他們?」

Jihyo私下吐露這想法時,Sana嚇了一跳,驚訝於她們團長平日沉穩溫和的態度底下,竟默默壓抑這種以暴制暴的想法,同時Sana也意識到,面對周遭這種強者至上、純種高貴、麻瓜低賤的偏見所生之惡意,可能在她們努力感化、戰勝這社會的負面情緒前,就先將她們的團員給擊垮。

「不行,遇到這種人,我們只能比他們表現更好。」

「但這沒辦法阻止他們的行為。」

「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是有任務跟理想的,與其將我們的層次拉到跟他們一樣的位置,不如精進自己,把時間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而且,Jihyo,妳還有我們,妳的努力我們都有看到。」

Jihyo原本沮喪的雙眼突然閃過一絲光芒,露出淡淡的苦笑。

「謝謝妳,Sana......或許我只是有點失望,現在沒事了。」

Sana忘不了那時Jihyo說這句話的表情,很淡然,卻也很真心,Sana心一揪,對於她們看似愉快的校園生活可能會因身旁重要的朋友撐不下去而隨時崩塌,感到害怕。

越認真的人越容易因為付出得不到對等收穫而感到失落,尤其是對於這一位從有記憶起,就背負龐大家族壓力,總是全力以赴的交流團團長--Jihyo來說,更是如此。剛入學時盡管害羞但總是能從中看到滿滿真誠與溫柔的明亮大眼,此時彷彿覆上一層深色紗幔,依舊有神卻不再透亮,很難再從這雙眼中看到此時已深埋在某處的情緒。

Sana趕緊握住正打算離去的Jihyo的手。

「妳身旁還有我們,Jihyo,不要忘記還有我們。」

Jihyo呵呵笑了,彎起的笑眼中,往昔Sana經常可以看到的溫暖流淌而出,她拍拍Sana的手好像要讓她不要擔心,就轉身去忙她的事。

那是她們一年級時的事了。

一年級的校園生活並不輕鬆,但讓Sana欣慰的是,Momo在她與Mina的輔導下進步相當快速,雖不至於每堂課都表現良好,但至少課堂表現可以維持在普通學生的水準。而那些喜歡欺負人的史萊哲林學生,也在Nayeon深厚的家族勢力,及史萊哲林幾個有權有勢的學生表態支持交流團,漸被壓下。

經過一年級的風波,交流團更加確立改善跨院交流,並讓團員與校內所有學生保持良好關係的重要性,畢竟大家都體會到,這學校沒有人能真正幫助弱勢者,也沒人能遏止這種私下的霸凌,只有讓自己夠強大才能夠擋下這些流言蜚語,實現他們想幫助治癒社會傷口,帶來和平的遠大目標。

比她們任何一位成員都要早一年來到霍格華茲的Nayeon,因此提出舉辦表演活動的建議。

「開心快樂的事情,沒有人會排斥的,就連那些自以為與眾不同的史萊哲林學生也沒辦法拒絕。況且,我們長這麼漂亮,有一些後援會也不錯啊,想想看,還可以讓人賺錢,這誰能抗拒!」

除了後援會這件事讓Jihyo與Jeongyeon有些擔心而沒有實施,表演倒是成為她們主要的交流項目。雖然這讓成員們變得更加忙碌,但當成員們表演完看到觀眾席上那些人的笑容,Sana內心就充滿了成就與喜悅感。她觀察身旁成員,大家臉上有都綻放著打從心底開心的笑,也包括她們的團長。

大家都只是想做好該做的事,善良卻有些徬徨的十多歲女孩而已。

Momo也清楚自己肩負交流團與霍格華茲學員的雙重身分,認真扛起課業之外大家所分配到的交流團工作,入學以來不見她有比受訓期間更輕鬆,反而練習量翻倍,Sana經常起床後看到Momo獨自一人在交誼廳壁爐前,打開著課本努力練習咒語的身影。

Momo本來就不擅長任何細緻的魔法,只是太喜歡魁地奇了,才來到了霍格華茲。但即使課業壓力對她來說如此龐大,她卻不曾說過想放棄,努力跟上其他團員,付出比他人更多的時間來練習。光這一點,Sana不僅敬佩她這位友人,也以她的表現為傲。

她們現在看起來開心充實的校園生活,真的是努力克服重重難關,又受到許多人幫助,才能得到的。

思及此處,Sana腦內又浮現出另一個修長的身影,在圖書館角落、校園湖畔旁的草皮、沒有人的空教室、鮮少人前往的女廁內,獨自安靜地偷偷努力,只是這個努力家的身影穿著雷文克勞校服。

「Mina,妳說Tzuyu這周都在跟Chris練習魁地奇的技巧,準備之後的徵選嗎?」Sana突然問道。

Mina點頭:「她可以跟我們隊長學到很多的,加上他也是麻瓜家庭出生,Tzuyu多一份我們成員之外的友誼也滿好。」

Sana點頭。

這些道理她也知道,而且Chris她是見過的,是雷文克勞內少數喜歡開玩笑、喜歡一群朋友玩鬧,又交友廣闊的男孩。棕色往後梳起的短髮,配上藍色的眼睛,平時很安靜,但開朗笑起來時讓人情不自禁會想跟著一起大笑,與跟他一樣是六年級的雷文克勞級長--Dinah,兩人是男女朋友,是個遇上喜歡或新奇的事物,會想花式激發自己或他人潛能的認真男孩。Tzuyu跟在這樣的人身旁,Sana理性上是放心的,但感性層面上,或許是對這女孩的個性感到擔心,又或是單純少了個玩伴的孤單,她沒辦法克制那浮上心頭的失落感。

上學期假日上午在赫夫帕夫交誼廳入口處獨自低垂著頭靠著牆,一雙大眼楚楚可憐站著等我的小小雷文克勞女孩,這畫面可能就不會再見到了吧?跟Tzuyu本來就學院不同,年級也不同,能一起玩鬧的時間就很少了,等Tzuyu當上魁地奇隊員,肯定又更難抽空一起玩了。

「我記得Tzuyu星期二跟星期五晚上沒有練習,Chris也說過特訓只有這星期而已,剩下的就靠自主練習了。」

Sana突然聽到Mina說這句話,點頭後看到Momo一臉了然於心的表情,猛然意識到剛才她們兩人都發現自己的異常,才拋出Tzuyu的話題來引誘自己。

真的是一隻壞企鵝!

但這訊息確實讓她心情好轉不少。

有鑑於Mina是她在雷文克勞的優秀臥底,可以告訴自己Tzuyu的第一手消息,Sana假裝沒事地點頭道:「那這樣我們星期五第一次的交流讀書會Tzuyu可以參加呢。」雙眼咕嚕一轉又道:「說到這個,妳們有準備給Tzuyu的禮物了嗎?」

見她的兩位好友們露出疑惑的表情,Sana說明Park先生給Tzuyu飛行掃帚,而Nayeon、Jeongyeon、Jihyo這三位Park先生直屬徒弟,已經準備好要給Tzuyu禮物,一起來歡迎她加入的消息。

「Dahyun跟Chaeyoung知道嗎?」Mina詢問。

「Jihyo說她跟Jeongyeon今天會跟她們倆說這事情,畢竟她倆這暑假完全沒回韓國,反而暫住在Jihyo家。」Sana思索後回答。

Mina神情中的疑惑更甚:「所以Jihyo這暑假沒待在英國反而回韓國了?」

「好像是回去找Park先生討論一些長期規劃的問題,跟她家族沒太大關係。Jeongyeon跟Nayeon也都回去了。」

聽完回答,Mina放心似地點點頭。

原本安靜聆聽的Momo突然問道:「是因為Tzuyu加入我們嗎?」

三人對視一眼,都不再說話。

Sana清楚Tzuyu的突然加入,主要源於成員們想保護這孩子的想法,但當上升到決策層時,許多事情不是她們交流團成員可以主導的。

她們這個交流團,是由於韓國海外巫師自助協會的會長Park先生的提議下所成立,最初只是想改善韓國本土魔法逐漸因為宗教化、現代化而逐漸凋零的發展困境,在日本魔法界大家族Myoi 家資助下,團隊陣容擴大,加入了日本魔法所的學生,打算從魔法教育最蓬勃活躍,歷史也相當悠久的霍格華茲汲取經驗,建立韓國的魔法教育中心,同時改變東西兩邊魔法世界幾乎沒有交流的傳統,各取兩邊魔法世界所長,減低英國這邊魔法世界對麻瓜的排斥與不安感,撫平社會因為戰爭而留下的傷口,這點也受到霍格華茲校長Dumbledore的支持,於是在霍格華茲特別容許下,先由本身就居住在英國的英韓國混血家族後裔--Nayeon,先行就讀霍格華茲來了解可行性,觀察反彈聲浪可能最大的史萊哲林對於交流計畫的反應,而Nayeon的優秀成績為交流團打開了進入霍格華茲的大門,隔年正式開放交流團成員入學,從Sana她們這屆入學開始,交流團至今已邁向第四年。

多數成員中集中在Sana她們這屆,其中包含兩位來自韓國並受Park先生訓練多年的菁英,Jihyo、Jeongyeon,以及三位日本代表,首先,Myoi家族的小女兒Mina確定親自參與此交流計畫,另外再從魔法所中找尋兩位「有個人魅力」的學生參加,由Sana、Momo兩人入選。至交流團在霍格華茲活動一年,先後補入來自韓國的Dahyun與Chaeyoung,再加上最早入學的Nayeon,組成八人團體。

這次將Tzuyu納入團內的決定,Park先生與Dumbledore校長都認可這決定,但這兩位主導者後面還有為數眾多的組織與贊助單位,若非Tzuyu可以提供很好的宣傳效果,他們團隊這次貿然的決定肯定會被詬病,更別提背後潛藏的各國政治角力將會如何解釋這次「意外」,這些都有可能讓他們和平交流的美意被誤會。

這次的破格讓Tzuyu成為交流團的第九名成員,讓她無形中被賦予多少期待,她們不知道;若辜負期望需付出的代價有多大,成員們也不確定。

她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只是覺得不這樣做不行,想要保護這孩子。

Park先生給予這飛天掃帚正是代表背後龐大期許的暗示,祝福同時給予期待。Sana感受到Park先生送禮的託付,是一份用善意包裝的沉重訊息,心沉了下去。

「我們家雖然是這個計畫的主要金主及接線人,但他們都還不知道Tzuyu的加入......我打算在Tzuyu更適應學校生活後,再將她介紹給我的家人。」

「妳會讓Tzuyu知道這些嗎?」

Sana看著Mina,對方平日端莊優雅甚至有些與世隔絕的氣息,此時因嚴肅的神色,變得略帶寒氣。

這樣感覺與自己好疏遠的Mina,Sana不喜歡,皺眉伸手握住Mina放在桌上的手。她這個朋友開心敘述著麻瓜文化與魁地奇戰術時,那忘我的呵呵笑聲,才是她想看到的。

Mina瞳孔一震,瞬間眼中寒冰化為春水,溫柔看著她的兩位朋友,露出感謝的笑容,側頭思考一會後說道:「之後會說的。Tzuyu看起來柔弱,但她意外地內心堅強,等她在學校的表現穩定後,我會跟她說。話說回來,Tzuyu學習速度很快。」似乎想到甚麼有趣的事情,Mina笑了:「她今天晚餐時間還來跟我說,因為符咒課上她唸的咒語發音正確,被Flitwick教授加了五分,問我能不能稱讚她。呵呵呵呵,真的很可愛。」

Sana聽著敘述,腦內可以想像出Tzuyu一臉期待被稱讚,卻又有些害羞的小表情,以及被稱讚時,那天真開心笑顏。

明明應該是個開心的畫面,她心中那股不適感又再度竄出。對這異樣的情緒,Sana有些疑惑。

是因為玩伴沒跟自己玩而感到失落?還是因為羨慕?

「好羨慕啊~」

Sana嚇一跳,以為自己的心聲被發現,猛然看向身旁的Momo,見Momo癱在桌上,氣鼓鼓抱怨。

「之前跟Tzuyu一起複習一年級的課程,就覺得跟她一起讀書感覺很好。但她都不會叫我稱讚她!」

「可能是因為變成她在教妳?」Mina埋頭在厚重的參考資料內,頭也不抬地冷靜回應。

「欸?不是,我也有給她看我的筆記。」

「原來那是妳的筆記!Tzuyu有抄下來問我問題,但老實說不太適合她,我就跟她說讀課本就夠了。」

Momo抱怨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洩氣,嘟著嘴一臉委屈與不甘,Mina注意到後無奈嘆氣。

「Momo呀,不用執意教她妳不擅長的,她很喜歡戶外活動,妳就教她魁地奇的技巧跟戰術吧!這幾天Chris的特訓結束後,她會需要有人陪她練習的。」

Sana附和點頭:「我們當中有誰魁地奇最好,除了妳,我實在想不到其他人。」

Momo聽了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低頭,嗯嗯幾聲,似乎深受鼓舞。

「所以我們回來選書吧,討論完後再陪妳練習符咒學作業。」Mina微笑溫柔道,Sana也點點頭。

列出書單,又陪Momo練習,Sana與Momo回到赫夫帕夫交誼廳時已近門禁時間。

將Momo推去洗澡,Sana拿著剛完成的書單列表,到女生寢室想找Jihyo討論,好結束今天的行程,才發現她們的團長此時已沉沉睡去。

看著Jihyo難得一見放鬆下來的表情,Sana微笑,躡手躡腳回到她自己的床位旁,一番梳洗後準備就寢,躺在床上,卻發現怎麼也睡不著,心中那股奇怪的鬱悶感又浮上心頭。

Sana睜著她圓滾滾的眼睛盯著天花板,意識清晰,那個纏繞在她心中不想面對的想法浮上心頭。

或許我對Tzuyu來說,只是其中一位會照顧她的姐姐。誰對她好,她就依賴誰吧?

自從聽到Mina分享Tzuyu怎麼跟她撒嬌,這樣的想法就盤旋在腦中,還伴隨著清晰可感受到的失落,心情像是沉到深不可測的湖水中,胸口發悶,不上不下,既無法浮上水面感受空氣的清新,又摸不清四周圍還潛藏著甚麼。

Sana不喜歡這種情緒,也不喜歡自己這種佔有欲,畢竟Tzuyu想跟誰玩耍是她的自由。

「對朋友都這樣了,之後談戀愛的我好像會很麻煩人啊~」Sana喃喃自語,翻身看著天花板,趴踏趴踏踢著腳,看著赫夫帕夫寢室內天花板特有的夜空魔法,靈機一動。

別人是數羊來入睡,那我來數星星好了,而且星星也比較漂亮。

呵呵笑著讚嘆自己的聰明,Sana口中小聲呢喃計算著一顆又一顆星星,當她數到的980顆時,氣餒地發現自己還是睡不著。

或許拿著魔杖朝自己施展一個睡眠咒?

Sana拿起放在枕頭旁的魔杖指著自己的額頭,轉念一想又擔心她這個睡眠咒太成功,可能睡到隔天中午都沒辦法起來,還是放棄比較安全,於是將魔杖塞回她床上的柴犬玩偶那捲曲的尾巴中,一個側身咕嚕嚕翻身滾下床,從櫥櫃中找出薰香蠟燭,放在床頭櫃上點燃,確定是她喜歡的花香略帶柑橘的香甜味道,才滿意地倒回床上,安靜看著天花板,大眼一眨一眨,想起剛才自己的一聯串行為,又把自己逗笑。

下次要是Jihyo又抱怨失眠,就用睡眠咒吧!

聞著蠟燭散發的輕淡甜香,Sana闔上眼睛四肢放鬆,擺出睡眠的標準姿勢,腦袋卻還是不聽使喚地高速運轉。一下幻想Jihyo如果發現自己對自己施展睡眠咒,結果一路睡到晚餐時間,叫醒自己後一雙大眼呆瞪自己,說不出半句話的反應,Sana呵呵笑了,又想起稍早在Mina的幫助下讓Momo施展出完美的修復咒,Momo那抱著Mina蹦蹦亂跳時,自己硬插到她倆中間,拉著她們一起歡呼亂跳,霎時房間內充斥著三種不同的笑聲,自己的「啊哈啊哈」、Momo的「嗚呼~」與Mina「呵呵」的怪笑,Sana更覺開心,躺在床上踢著雙腳翻滾了近30秒,直到頭昏眼花才乖乖平躺,看著天花板的夜空。

眼前點點星光好像要將她吸入那浩瀚的宇宙,Sana出神看著,彷彿自己回到那夜晚。

那一夜Tzuyu神秘兮兮地告訴她找到一個可以看到漂亮星空的秘密基地,還調皮地用從Chaeyoung那借來的掃帚載自己飛越半個校園。那晚的涼風清爽中略帶寒氣,Sana乾脆將頭依在身前那人肩上,手環著她的腰,懷中的陣陣暖意與鼻尖傳來的香氣,讓她心中被名為開心的棉花糖塞滿,忍不住用鼻子發出哼哼的滿意笑聲,直到抵達目的地,她才不甘願地離開那溫暖的後背,環視一圈發現這秘密基地其實就是船屋的屋頂,從霍格華茲主要的幾個塔樓都沒辦法看到這邊,前方除了一大片湖泊與遠方的森林,只剩下天空與湖面倒影中的明月與星辰,以及小船偶爾因浪潮而碰撞在一起的沉悶聲響。背靠著突出於船屋屋頂的尖塔,倆人仰頭數著星星,即使反覆數了不知幾次,也沒真的算出天空有幾顆星,但或許因為這深邃的夜空,倆人間總會有誰情不自禁又開始數星星。微風輕拂,兩人緊挨著一起發呆,偶爾Sana會與Tzuyu分享天文課學到的星辰故事與理論,Tzuyu也似懂非懂地應和,跟著Sana的說明對著夜空一通亂指。

每每想起星空下,身旁那人洋溢著純真氣息以及有著好看酒窩的笑顏,都讓Sana心底漾起暖意。

或許我太想念那段時光,所以這學期剛開學的這幾天,才這麼不習慣,Sana心想,嘆口氣。

過去一年內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想著該如何撬開Tzuyu的心防,把滿滿一罐愛心跟自信心倒入她受傷的心中。而那一晚,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與Tzuyu的心是靠著這麼近,好像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終於有了收穫,兩人可以平等地說出藏在心裡的話,自己即使暢快吐露所有煩惱或是這段日子對Tzuyu的擔憂,身邊這人也不再用小心翼翼的外殼將自己隔開,而是默默聆聽,偶爾笑著回應,遇到聽不懂的英文單字還會歪頭詢問,當有些單字連Sana說出口時也不確定發音是否正確,兩個外國人比手畫腳用英文嘗試溝通,就算溝通失敗也沒人在意。

彷彿只要有對方在身旁,世界就那麼充實可愛。

Sana呵呵笑了,雙眼流淌暖意,看著寢室天花板出神。

赫夫帕夫寢室的夜空雖沒那夜清透,而是宛若濃墨中灑上一大把鑽石,讓人感到沉穩寧靜同時又璀璨奪目,讓人移不開視線,加上此時空氣中的甜香與溫暖的棉被,Sana滿意地用鼻子嘆氣,輕蹭抵到下巴的棉被。

很放鬆,很想耍賴,很快樂,很溫暖。無論是那晚的回憶還是現在這舒服的環境,都讓Sana內心十分滿足。

但Tzuyu呢?

這念頭突然閃現在她腦中,瞬間驅散她所有睡意,她坐起身皺眉看著腳趾處突出的棉被小丘,有些懊惱地晃了晃腳丫子,蜷起雙腳抱腿坐著。

那夜的幾個禮拜後,就在她自以為事情都在好轉的時,雷文克勞再度發生集體對Tzuyu的排擠事件。成員商量下,Tzuyu很快就被納入交流團的保護網中,但期末學業壓力與慣例的表演活動已讓成員們分身乏術,無力照顧到Tzuyu的心理狀態,隨即暑假到來,多數成員與Sana自己也隨之失去與Tzuyu近距離交流關切的機會。在Sana收到的回信中,她關心的話語總是被Tzuyu以各種生活瑣事給交代過去,信中女孩語氣平淡,讓人有種事情都已經過去的錯覺。

但Sana她知道,Tzuyu心思細膩,只是不會外顯出來,就連自己也是與她相處快半年,Tzuyu才開口跟她訴說關於課業的煩惱。為了讓Tzuyu對自己敞開心防,她可是花了很多精力。

從入學開始,Tzuyu就因為她漂亮的東方面孔與沉靜的氣質,加上她的分類帽分院儀式竟長達一分鐘,就有不少人開始關注她。但對Sana來說,開始注意這女孩是因為Dahyun與Mina。

Dahyun在開學不久,突然有天終於脫離她那厚重的筆記,整天抓著Chaeyoung往外跑,經常與大家聊天時提到「Tzuyu」這名字,還從其他成員這邊拿走不少英文故事書,說是要去「上英文課」。當時Sana還想Dahyun用英文繪本當教材,是不是有些小看她的學生。

事實證明,Dahyun是對的。

「因為她是麻瓜家庭出生,不太清楚魔法世界的常識,我們學院的大部分學生都...比較有個性,不一定有耐心搭理這樣的孩子。」Mina小心挑選說詞,伸手取些果醬塗在麵包上,轉身跟Sana與Momo解釋Tzuyu的狀況,對於早餐時間大廳的雷文克勞餐桌旁站著兩位赫夫帕夫學生,一人拿著牛奶搭配抹上巧克力醬的麵包,一人拿著一盤鬆餅埋頭認真咀嚼,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後,顯得相當習慣,她身旁的其他雷文克勞也見怪不怪。

依照Mina所述,Tzuyu入學以來基本都是獨來獨往,除了莫名積極的Dahyun與後來也加入關心行列的Chaeyoung,這兩人時不時會去找她聊天、讀書,就鮮少看到有像是朋友的人在她身旁。

聽到有人如此適應不良,Sana當時是很震驚的,忍不住佩服這個不知道是勇敢還是莽撞的女孩。不太會說英文,也沒有認識的巫師或女巫在這學校內,連個性也是害羞怕生的那種,這樣一位麻瓜家庭的女孩就來到霍格華茲就讀,可不是一般人願意嘗試的。

抱著這樣的印象與好奇,Sana在聖誕節晚宴前剛結束她們的表演時,望著前方少到兩隻手就能算出人數的觀眾,特別留心去找尋那位傳聞中的女孩,掃視一圈沒找到,正尋思她應該是回家過節了,才發現到她。那是Sana第一次看到這撲克臉女孩的笑容,十分燦爛,讓她想起以前看的電影中小狐狸開心在春季花叢中翻滾,偶然抬起頭,那瞇起眼咧嘴綻放純粹快樂笑顏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

這女孩原來會有這樣的表情啊。

Sana這才明白Chaeyoung嘴上經常嚷嚷「Tzuyu很開朗!」這話怎麼來的,疑惑也隨之湧上心頭。

這樣雙眼靈動的女孩,怎麼平常看起來這麼呆滯?

聖誕假期過後,她們專用的教室內可經常看到癱倒在地毯上的Mina,她因為無法順利跟Tzuyu搭訕而深陷自我厭惡情緒的模樣,讓Sana感到十分新鮮有趣,只是第四次看到Mina這模樣,Sana明白是她該出動的時候了。畢竟要內向怕生的Mina與另外一位可能更加內向且有語言障礙的Tzuyu聊開,困難程度堪比要Sana打斷上課中的McGonagall教授,並向她說一段笑話般光想就知道不可能。交流團內八人中,除了過動幼兒Nayeon、村里幹事Dahyun外,最可能跟這樣內向的孩子混熟的人選,就只有自己了。

Sana開始時不時會將注意力放在經過自己附近的Tzuyu身上,雖然早已聽Mina說過這女孩沒甚麼朋友,但親眼看到她真的到哪都只有一個人,這單薄的孤獨身影讓她不自覺皺起眉頭。

太讓人難過了。

自己與Momo剛來到霍格華茲時,雖然也面臨許多校園問題,但過程中始終有人陪伴在一旁,而眼前的女孩卻只有她自己。

一次早晨依照Dahyun的說法,Sana離開她習慣坐的大桌子旁,走到圖書館角落去看看是否真如Dahyun所說,Tzuyu經常一大清早躲在圖書館練習,還真的看到那女孩埋頭努力的身影。Sana站在書架後好奇觀察她,見她不知道是第幾次嘗試讓羽毛飛到空中,而羽毛僅其中一角微微抖動兩秒,就毫無動靜,女孩嘆口氣放下揮動魔杖的右手,垂下頭,模樣看起來有些失落,Sana不忍,尋思這也是搭話的好時機,於是逕直走上前。

「Tzuyu?」Sana微微偏頭,用她最親切的語氣搭話。

女孩猛然抬頭看向Sana,雙眼睜大嘴唇緊抿。

Sana被對方激烈的反應給嚇到,正想自我介紹的話語被堵住,轉換成笑聲。

「哈哈哈,沒事,我不是怪人......咳咳,嗯,我叫Sana, Sana Minatozaki,就像妳看到的這身衣服一樣,我是赫夫帕夫學生,三年級,我可以坐妳旁邊嗎?」

女孩沒有動作,只是看著Sana。

Sana心中暗想可能自己突然出現嚇到人家,被當成怪人,既然這樣,就更應該證明自己是值得相信的,於是面帶親切微笑逕自拉開椅子坐在女孩身旁。

「如果這位置有人的話,我會趕快讓開的。啊,那課本借我看一下可以嗎?」Sana說完,等了三秒見Tzuyu不答,眨眨眼,用可愛的聲音說著「不好意思~」就將書本緩緩拉到兩人中間,又瞥一眼對方的表情,見她還是沒反應,於是移動椅子讓自己更靠近這新生。

她能從眼角餘光看到這女孩臉上表情更加僵硬,似乎對於自己相當有戒心。

「是漂浮咒啊,這咒語我當初也學了一段時間呢。需要一點小技巧,妳看喔!」Sana輕咳兩聲,對著眼前的羽毛施展漂浮咒,隨著羽毛緩緩飄起,Sana發現Tzuyu盯著羽毛的雙眼中閃耀著光芒,不禁心中對這女孩能有此反應感到開心,靈機一動,讓羽毛緩緩降落在女孩鼻尖上。

「看吧,不難的!我們一起來練習吧?」Sana笑嘻嘻地看著此時因為羽毛停在她鼻尖上,看上去有些傻氣的女孩,見她雙眸閃爍著光芒,目不轉睛盯著自己,水潤的大眼漾起霧氣,似乎有層層情緒在這木然的表情下湧動,只是最終也沒露出任何表情,僅緩緩點頭後又低下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抓裙擺。

一個人這樣撐著,很辛苦吧。Sana心想,尋思自己對Tzuyu來說是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因此僅伸手拍了拍女孩的頭,就靜靜坐在一旁,等女孩情緒緩和後再繼續指導。

從這天開始,Sana逐漸介入Tzuyu的生活。

Sana還記得,當時她還覺得在課堂空閒時間想辦法巧遇Tzuyu並輔導她的學業,十分有趣,饒有興致地開始進行針對Tzuyu的觀察日記。計畫中她打算先了解Tzuyu在學校的哪些角落獨自練習後,假裝巧遇,跟她搭話順便輔導她各項課程,再拉她多與自己的朋友們溝通,協助她拓展朋友人脈,讓她能適應這個充滿英文的校園生活,最後,蹦!就是開開心心大家一起和平相處的校園了!

回想起當時自己的規劃,Sana忍不住哀嚎,將棉被蓋到自己臉上。

她們當時太天真了,無論成員還是Sana都是。

她們自以為早有體會過滲入霍格華茲學生間來自英國魔法社會的內鬥與矛盾,她們交流團正成功通過表演與東西魔法世界的交流活動,逐漸改變這充滿矛盾與對立的校園,而學生們的笑容與支持,更讓她們感覺原本僅是夢想的和平目標,似乎正逐漸靠近,錯以為她們有十足把握去戰勝這社會的偏見。

但事實上,偏見與對立始終存在,而她們讓Tzuyu更加陷於此漩渦中。這女孩無論外貌或是舉止,天生就是人群中的焦點,而隨著Tzuyu日漸靠近她們交流團,就越受到學生們的關注,更加容易成為群眾惡意攻擊的標靶。

Sana實際上相當好奇,自己當初那樣闖入Tzuyu的生活中,硬是把這女孩拉入她的朋友群,Tzuyu是否會後悔。理性上Sana清楚Tzuyu絕對不會因這些閒言碎語而怪罪自己,這不善言辭的女孩也多次用行動表示很珍惜身旁的交流團成員們,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偶爾會在心中產生這些沒來由的疑慮。

要是能跟Tzuyu好好談談,那就好了。

但談甚麼呢?要怎麼談?

Sana嘆氣,翻了身,隨手又將那隻柴犬娃娃抓來靠在下巴緊抱著。

她不是有很多機會能跟Tzuyu聊這些事,就算有時間可以聊,也不一定能看懂這女孩在想甚麼,似乎一直以來都是她一頭熱,做著各種自認為能對這女孩有幫助的事情,儘管有收到對方的感謝,但每當看到Tzuyu露出似乎有些難過的神色時,Sana都會心有不忍,滿腦子思考著如何逗她開心。

畢竟Tzuyu是個好孩子,笑起來又是這麼可愛。

她只是想多看到這樣快樂的笑顏,更多出現在這善良女孩的臉龐上。

Sana想起當初她如此努力想將Tzuyu拉入她朋友圈,剛開始或許只是想幫助朋友們,但不知何時已經改變成單純想逗這女孩開心,鼓勵她自信起來,因此累積了很多回憶。

Tzuyu一年級聖誕假期過後不久,Sana通過Dahyun、Chaeyoung與Mina提供的訊息,逐漸掌握Tzuyu會出沒的地點,趁著她自己的課業還不是太繁忙的三年級期間,埋伏在各種校園角落創造與Tzuyu的「巧遇」。有時是在圖書館,有時在五樓女廁,有時是廚房。一次Sana將被一堆家庭小精靈熱情包圍的Tzuyu救出時,這乖孩子還客客氣氣跟家庭小精靈道謝,惹得幾名家庭小精靈淚灑廚房。那情景令Sana笑了一整天,尤其是Tzuyu一臉茫然看著自己笑個不停卻不知道怎麼做時,竟然將一條她懷中被家庭小精靈硬塞的麵包遞到自己面前,滿臉認真地介紹麵包,還推薦幾款她喜歡的。

那天Sana得到一條麵包以及兩個與Tzuyu有關的情報。第一,Tzuyu很喜歡吃麵包,尤其是可以咀嚼很久的那種;第二,這孩子腦迴路有些奇特,Sana怎麼想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旁邊的人在笑時,會有人想到要推銷麵包。

這兩條情報說起來,Sana除了想到可以用來誘拐這小孩,就想不到其他用處,卻覺得相當有趣。尤其Tzuyu那一臉認真卻實際上相當狀況外的思路,讓她忍不住向朋友分享。

依照Mina的情報,也是自從那天,雷文克勞交誼廳內經常會出現放滿麵包的籃子。

這種完全靠機緣展開的課後輔導,持續了將近2個月,Sana心想Tzuyu也應該對自己比較熟悉了,應該可以像朋友那樣直接邀請一起讀書,這樣就不用整天在學校裡面找尋Tzuyu的身影,而且也可以將更多人介紹給這女孩認識,拓展她的交友圈。第一次邀約這孩子在日後每星期三晚上進行課後輔導,Tzuyu的反應大大推翻Sana原本的計畫。

Tzuyu驚恐後退兩步,頻頻搖頭,說了聲謝謝後立即低頭快步離開,表情像是剛聽什麼恐怖的事情,留Sana一人滿頭霧水站在原地。

日後她才知道,曾經有不少人釋出善意嘗試輔導Tzuyu,但卻因為語言代溝而放棄。

「妳知道的,對一部分雷文克勞的學生來說,聰明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共同特質,而他們一旦將Tzuyu聽不懂他們的話歸咎於她是笨蛋,哪麼這個學院的學生也不會將她看成是雷文克勞的一份子了。」

隔天聽到Mina的解釋,Sana才明白Tzuyu那奇怪的反應是隱含多少辜負他人期待的挫折,這陰影顯然沉痛到讓這女孩對於別人所展現的善意下意識產生恐懼。

太奇怪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因為這種虛無的「人格特質」就否定一名新生啊!更何況是分類帽讓她進雷文克勞的,這樣不也是質疑分類帽嗎?大家的學院不都是分類帽決定的?

滿懷這樣的氣憤,那一整天Sana急切地在廣大校園中搜尋Tzuyu的身影,她想要告訴她,自己跟那些把溝通失敗歸咎在她身上的雷文克勞不同,經歷這些靠巧遇所堆疊起的輔導時光後,她很清楚Tzuyu不笨,只是想法比較特別,加上不習慣表達自我,又反應遲鈍,才讓人誤會,只要耐心跟她溝通,就會發現她的學習速度與一般人差不多,甚至因性情單純,在黑魔法防禦術的天份遠超同屆學生,天生的直覺與專注力讓她學習速度極快,又勤於練習,是班上少數能精準施展出教科書等級強大咒語的學生。

Tzuyu就像是隱藏在樸石中的寶石,只需有人發掘並適當打磨,就能展現出璀璨光芒。這跟Momo一模一樣。

儘管腦袋不聰明而被她人嘲笑,Momo還是憑著她對魁地奇的熱愛與敏銳的直覺,在三年級就成為霍格華茲創校以來,第一位在開場半小時內用快浮獲得共180分的傳奇球員。

Sana深信Tzuyu也有這樣的潛能。她要告訴Tzuyu,過去她們也因為周遭的貶低與嘲弄,對於自己只能忍氣吞聲而感到憤慨,但這樣的日子她們都熬過來了,所以只要努力朝目標前進,Tzuyu也一定可以靠行動證明了自己遠優於這些只會欺負他人的壞蛋,自己是很有價值的。

當天晚上大廳學生三五成群吃著晚餐,氣氛熱鬧放鬆。Sana也在踏進大廳時立刻看到雷文克勞餐桌角落坐著她想找的人,開心地快步走去,卻發現對方竟在打包吃到一半的食物正要離開,趕緊加快腳步。

「看,那個麻瓜白癡站起來了!看她這麼笨,肯定是山怪跟麻瓜一起生出來的雜種。」

世界似乎暫停,短短兩句話中有太多辱罵字眼,Sana霎時停下腳步愣在原地,眨眨眼後才回過神,看向史萊哲林餐桌旁說話的人,再順著這群拍手大笑的人毫不掩飾的嘲弄目光看去,正是那名自己努力鼓舞的雷文克勞新生。女孩背影緊繃,高挑修長的身材此時緊緊縮著,似乎想把自己縮到最小。

Sana雙眼睜大,寒毛豎起,耳中僅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四周吵雜的人聲被淡化,環視周遭,見這群人與Tzuyu只隔不到3公尺的距離,猖狂的大笑聲雷文克勞學生都能聽到,但這群雷文克勞只是低頭吃著自己的食物,彷彿自家新生被欺負是平常不過,完全不需大驚小怪的事。

大廳有這麼多人,卻看不到任何一位站出來制止這一切。

Sana心臟似乎被人重重壓下,呼吸也變得輕淺短促。

為什麼沒人幫助這善良的好孩子?這發生過多少次?我怎麼現在才發現?

Sana腦中浮現起聖誕節前夜,那女孩露出像小狐狸滿足笑容的表情。大腦一熱,回過神來已發現自己站在那群史萊哲林學生面前。

「幹嘛?赫夫帕夫的。」

Sana低頭看著這群人,見他們聽到其中一人這樣稱呼自己後大笑,努力深吸一口氣,壓住想揮拳揍下去的上湧怒意。她知道要處理這種狀況,必須保持理智,這是為了自己,也是保護她們交流團的形象,好讓這次紛爭在事發後能妥善收拾。

這次擋在Tzuyu面前算是在公開場合介入紛爭,Sana很清楚這是在冒險。

通常團員會盡可能不直接插手他人衝突,畢竟這種事容易被有心人士拿去炒作,若使她們交流團的美意被曲解,恐怕要花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扭轉校內師生對她們的印象。但雖說如此,並非完全不管校內紛爭,只是方法上比較柔性與間接,勸架、化解矛盾、協調意見、慰問,都是她們常使用的方法。

不過一切考量,都在看到這孤立無援的身影,加上想起過去所受過的欺凌與委屈,全數被Sana拋在腦後。

「跟她道歉。」

俯視眼前嘻笑的嘴臉,Sana想起過去也是在同樣惡毒嘲弄聲後的深夜,尋找很久不在床上的Momo,才發現她在交誼廳獨自邊哭邊練習,當時她無能為力,默默回到床位,連哭泣的聲音都不敢讓Jihyo聽到,怕Jihyo也一起擔心,那股不甘心好友被隨意欺負又氣恨自己的無力,雖已隨著時間而淡化,卻在看到眼前這些嘲弄的目光後全數湧上。Sana眼眸微瞇,雙唇抿成一條細線,怕自己再說出一個單字,那已經脹滿到喉頭勉強憋住的憤怒就會無法控制地炸開。

那群人似乎不把Sana當威脅,抬眼看她幾秒又低聲交頭接耳一會,臉龐浮現狡詐與不屑,哼哼笑著反問Sana能拿他們怎麼辦。

Sana忍耐幾乎達到極限,屏住呼吸,緊抿的雙唇反而被拉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血液燃燒至指尖麻木,肩頸肌肉緊繃,她緩緩伸手探向口袋中的魔杖,緊握那溫潤木質的把手,確認自己指尖還保有觸覺同時,努力深呼吸,嘗試轉移自己在面對眼前這些人時內心湧出的厭惡與氣憤,讓她的理智繼續能控制即將爆發的情緒。

魔杖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波動,靠在她的掌心中彷彿正無聲安撫,Sana這才緩緩吐氣再次開口。

「跟她道歉,你們沒有任何證據跟權利這樣隨意造謠一個人。」

「哈哈哈,憑甚麼我們要道歉?大家不都這樣謠傳的嗎?」其中一位男孩聳肩笑道,身旁其他人聽了也呵呵笑了,男孩站起身挑眉大喊:「雷文克勞的朋友們,是你們先說的對吧?」

Sana立刻轉頭看向Tzuyu。

此時Tzuyu面朝Sana端正坐在餐桌旁看著這場紛爭,聽到男孩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臉色刷白,睜大的雙眼流露恐懼,乖巧放在膝蓋上的手蜷起緊握,已經握到發白,正微微顫抖。

Sana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拉扯至極限而繃斷。

回神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握著Tzuyu的手大步離去,身後來自史萊哲林餐桌的騷動聽起來十分遙遠,不過她不在意那些,拿著魔杖的右手因為長時間緊握而有些疼痛,胸口像是憋著氣緊悶發疼,抓著Tzuyu快步在廣闊的霍格華茲內亂晃,不知道該去哪,大腦亂糟糟,只想帶著身邊這人遠離人群,越遠越好。

這群人太壞了,傷害她的成員,現在又傷害這單純善良的孩子。

她不想再待在這裡。

回憶與現在各種與身邊好友難過與恐懼的臉龐,自己無法保護或協助的不甘,這些情緒壓著Sana難以呼吸,快要窒息,淚水也湧入她眼中打轉。

「......Sana?」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清楚走到哪,似乎聽到有人呼喚自己,她停下腳步,轉頭看到Tzuyu疑惑的大眼,以及她眼底溢出的滿滿擔心。

「剛剛...對不起。」

為什麼?跟誰說?

「為什麼說對不起?」

Sana看Tzuyu緊咬下唇,一雙大眼擔憂地看著自己,驚覺自己現在的表情大概很令人害怕與擔心,趕緊擦拭掉淚水勉強露出笑容讓Tzuyu放心,放緩語氣與表情解釋道:「不是因為妳生氣,我沒......我是很生氣,但不是對妳。」

「我......因為是我把妳捲進來,所以......所以必須跟妳說對不起。」

Sana一愣,幾秒才明白Tzuyu在說什麼,原本有些緩和的怒火與委屈瞬間再次充滿她胸腔,燒掉她的顧慮,點燃她壓抑的情緒。

「不是...」不是妳的問題!

Sana想這樣說,卻無法對眼前這人吼下去,想批評Tzuyu這種把錯算到她自己頭上的觀點,卻一時想不到適合說詞,氣得跺腳,才一把拉過Tzuyu將她狠狠抱住,嚎啕大哭。感受到Tzuyu回抱自己,還輕拍自己的背,似乎真正在傷心的是她,讓Sana更生氣了,一把推開Tzuyu,抹去臉上的淚水,氣鼓鼓看著這一臉冷靜的女孩。

「妳不應該這樣!妳應該更關心自己!為什麼讓他們這樣做?為什麼不告訴我?妳為什麼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很重要的?為什麼妳搞不清楚?為什麼妳要這樣說...責任又不在妳!為什麼...」

Sana帶著哭腔,又氣又心疼,想把內心中的氣憤一股腦倒出,卻兜轉來兜轉去,離不開滿腦的為什麼,聲音越來越微弱,最終只是靠在Tzuyu的肩膀上哭泣。

太生氣、太討厭了。

討厭那群人、討厭袖手旁觀的雷文克勞、討厭不反抗的Tzuyu、討厭遲鈍的自己。

不知哭了多久,Sana有些疲累,拉著Tzuyu找個附近的階梯坐下,兩人並肩看著前方,Sana斜眼看了身旁的女孩,見她一樣溫順乖巧平靜的的模樣,霎時那些委屈、心疼、生氣等亂七八糟攪在一起的情緒再度湧上,忍不住埋怨。

「妳為什麼不哭?」

都是因為妳沒哭也沒反抗,我才這麼著急又生氣的。Sana翹嘴心想。雖知道這樣的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但她才不管,現在她只想要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Tzuyu低頭不答。

Sana又問:「他們這樣應該不是第一次?」

Tzuyu看了眼Sana,悶聲道:「通常只要忍一下就過去的,他們只是嘴巴壞。」

何止嘴巴壞,根本有嚴重歧視!

怒火再度炸開,Sana跳起來想罵人,卻瞥見身旁那人用她小鹿般的明亮雙眸擔憂看著自己,她一個遲疑,吐到嘴唇的碎碎念硬被吞回腹中,只是這快要炸開的高漲情緒在胸口不斷衝撞,害她肺部到四肢都緊繃發悶,憋了三秒還是忍不住,跺腳對著迴廊大叫。

「Tzuyu是笨蛋!」這次Sana是用日語喊的。

見Tzuyu似乎聽不懂,Sana內心感到一絲舒坦,繼續用日文對著前方亂吼,將滿腹不滿發洩出來,緊接著在把剛才在大廳每位低頭吃飯的雷文克勞都罵過一遍後,才爽快吐氣,滿意坐下,注意到Tzuyu正看著自己。

「妳剛才是不是罵我笨蛋?」

說著這句話的Tzuyu皺著八字眉,看起來既疑惑又可憐兮兮,讓Sana忍不住噗哧笑了,趕緊板起臉,裝傻正經地問:「欸?有嗎?」見Tzuyu挑眉,她笑道:「我是說Tzuyu很可愛。」

Tzuyu還是那副八字眉表情,明顯不相信,嘴巴開合卻又說不出什麼,只拋下一句「騙人」就撇頭不理,但她那發紅的耳根還是被Sana敏銳捕捉到,抿嘴忍笑,蹲下靠過去輕輕用頭撞了一下她。

Tzuyu過了幾秒,也輕輕撞了回來。

「謝謝妳,Sana。」

Tzuyu雖然說得很小聲,但Sana還是捕捉到這軟綿綿的道謝,忍不住呵呵直笑,低下頭想看Tzuyu的表情,卻被她轉頭閃過,幾次攻防戰後女孩發現躲不掉,坦率讓Sana看她臉龐,只是雙眼緊盯旁邊窗戶,始終不敢與Sana對視。見她臉越來越紅,Sana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

這個又笨又單純的善良孩子,她保護定了!

「決定了,Tzuyu就乾脆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好了,這樣就不用怕那些人還會偷偷說妳壞話啦!」靈機一動,Sana想到只要自己跟在Tzuyu身邊,就能幫她識別出哪些人是壞人,教Tzuyu如何反抗這些校內惡霸。

雖然她剛才的表現完全是反面教材。Sana心中吐了吐舌頭,清楚明白動手的一方無論如何都理虧,當下口頭防衛才更加恰當,她這次的衝動雖會讓之後善後工作變麻煩,但總能應付得來的。

看向身旁的Tzuyu,她反而擔心自己的衝動,會不會害Tzuyu之後被那群人找麻煩。Sana隱約猜得出若發生這樣的事,只要自己沒發現,Tzuyu會因為不想麻煩自己而不尋求幫助。因此把Tzuyu放在自己身旁,才是最安全的。

對自己的結論Sana十分滿意,頻頻點頭附和自己。

兩人列出課表互相核對行程,約定哪些時間去圖書館,哪些時間到交流團專用的教室,卻發現竟然只有週末能每週都進行課後輔導。Sana自己因平日有交流團的活動,又肩負Momo課輔的重責大任,剩下的時間也需要留給自己消化現有課程的內容與撰寫報告,很難再排出個固定的時間;Tzuyu則因為一年級課程較分散在各區域,兩人活動範圍剛好交錯,平日課輔的話需要她倆其中一人匆匆赴約,這又累又不符合Sana原本希望能經常待在Tzuyu身旁的初衷,於是她大筆一揮,把Tzuyu的課輔併入Momo的課輔及交流團的活動時段中。

這安排說不定會讓Tzuyu跟團內其他人更加親近呢!Sana開心地想,燦笑看著Tzuyu,等她的點頭就定下這安排。

「這樣......變成幾乎每天從早到晚都有輔導了。」Tzuyu盯著被Sana畫滿大小不一紅圈的羊皮紙,語氣猶疑。

「這太累了是嗎?」Sana歪頭問。

Tzuyu用力搖頭,嘴巴張合似乎想說什麼,半晌才怯生生看著Sana問:「我可以嗎?」

「Tzuyu早上不是也常常在廁所練習嗎?我這兩周早上都會去圖書館,Tzuyu等妳能起床的時間再來找我就好。7點不行的話8點?」

Tzuyu又搖頭:「不是的,我會起床的,只是......」

見Tzuyu低下頭,臉龐又被髮絲遮住,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一下握起又放開,Sana知道這孩子正想表達些什麼,只是需要點時間將想法化為語言,側頭托腮看著Tzuyu,耐心等待。

「妳不會覺得很累嗎?我的...我的速度很慢,很多單字都聽不懂,也不是會學習的人,到現在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被分到雷文克勞,這樣,這樣教我的話,不會覺得浪費時間嗎?」

第一次聽到Tzuyu說這麼多話,Sana驚訝同時,又有些心疼與開心。心疼的是她一人默默承受這麼多壓力,開心的是她終於跟自己說這麼多話,或許表示自己更深入她內心了。

Sana伸手將垂落在Tzuyu臉龐的髮絲順到她耳後,想看清楚她的表情,但那小臉蛋就是不轉向她這邊,儘管如此,從她僵硬的肩膀與緊揪在一起的手指還是能看出女孩相當緊張。

想安撫她的情緒,Sana頑皮地貼上她緊繃的身軀,一把將她的雙手緊握在自己掌中,試著將自己的溫暖傳遞過去,讓這女孩知道放鬆下來也沒問題的。

直至將近一年後的現在,Sana還是對Tzuyu當時那冰冷又僵硬的手印象深刻。

「我覺得Tzuyu說話慢吞吞但很努力表達自己的樣子,很可愛喔,而且Tzuyu是個努力的孩子,我沒辦法討厭努力的人。」

「雖然現在說起來妳可能不相信,但我剛來英國的時候發音糟透了,糟糕到我被Snape教授叫起來朗讀課文,他說『Minatozaki女士,我讀這本書二十多年了,今天第一次知道原來毛糞石這單字聽起來跟咳嗽如此相似。』嘿!英文真的很難好嗎!」

Sana回憶當時自己努力的模樣,看著自己的手指無奈笑了。那時儘管覺得自己像在對大石頭說話,喃喃自語似地,即使努力緩解她的緊張,想將手指扣入女孩緊繃的指縫中,對方都無動於衷,完全不領情,老實說這讓她相當洩氣,卻又不想放棄,努力轉動她的腦袋,盡可能傾訴出內心的想法,鼓舞這女孩接受自己的善意。

「另外,我們學院的追蹤手,Momo,Tzuyu應該也有見過,就是經常跟我一起行動的女孩,她一年級的時候也經歷過一段很辛苦的適應時期,不過看看她,現在完全看不出曾經面對過多少困難,對吧?她其實很怕高的,也害怕受到太多人關注,因為她的英文不太好,但為了追尋魁地奇的夢想,還是勇敢克服這些恐懼了!厲害吧?在Tzuyu入學前的兩年間,她光是為了跟上學業與兼顧魁地奇訓練,幾乎每天晚上都在交誼廳內待到最晚,一直在練習,白天起床經常發現她已經不在寢室,通常是跑去魁地奇訓練了。當然,大部分的人看不到她的努力。到現在還是有些人覺得她的成就只是運氣好,會嘲笑她的人還是會嘲笑她,但對現在的Momo來說,她都不在乎這些了。」

「Momo跟我說過:『其實這些人他們只是羨慕我們,他們沒有要追尋的目標,只好去嘲笑那些正在努力的人。所以我不會管他們,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哇,Tzuyu,妳知道嗎?當時我真的有種驕傲的感覺,覺得『是啊,沒錯,我們都撐過來了!』」

「雖然我現在講這些妳可能聽不進去,但我只是想說,Tzuyu,妳是個很棒的女孩,也很努力,雖然英文可能還不太會說,不過妳的努力我都有看到,不只是我,Dahyun、Mina跟Chaeyoung也都知道,她們跟我一樣,都覺得妳很棒!Chaeyoung還跟我們說了好多次『Tzuyu的運動細胞很強』,她不是會隨便誇讚別人的人,所以妳可以對自己更自信。挺起胸膛!比起那些說壞話的人,妳身邊有更多支持妳的人,妳不是一個人,我們都願意站在妳身旁。」

「如果Tzuyu願意的話,我可以做妳的朋友嗎?嘿嘿嘿嘿,就只是偶爾一起玩,可能會帶吃的去找妳,週末可以帶著三明治一起去湖邊野餐,傷心或開心的時候會去找妳分享,當然,Tzuyu要來找我玩,我也會張開雙手歡迎的!」

傻笑看著身旁女孩,見Tzuyu像座雕像般動也不動,也不說話,Sana從失落轉為擔心,苦於Tzuyu的髮絲垂落阻隔她觀察身旁女孩的視線,Sana起身繞到女孩正前方,蹲下身仰頭想看清她低垂的臉龐,卻在看到她的表情時胸口被一陣悶澀感襲擊。

Tzuyu臉龐脹紅,眉心皺成一團,淚水宛若斷線的珍珠一顆顆不停滑落,滴落在她長袍上,大大的黝黑雙眸慌張避開Sana的目光,嘴唇緊抿,小心控制著呼吸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若非Sana此時改從她正面觀察,否則完全不會發現Tzuyu正在哭泣。

為什麼這麼倔強?Sana內心不忍,張嘴想說些話安慰,卻在看到這強忍傷心卻又止不住哭泣的表情時止住。在這樣的女孩面前,似乎任何口頭上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畢竟她曾經經歷過的痛苦與困難,Sana既沒經歷過也難以想像,抿唇思考半晌,跪下身讓身高與Tzuyu齊平,上半身前傾,摟住這女孩讓她靠在自己肩上,輕拍她的背來安撫。

Tzuyu宛若機器人般僵硬,僅僅是順著Sana的力道前傾將頭碰上她的肩膀,完全不將身體重量依靠在Sana的身上,整個人相當緊繃,Sana只好更挨近了些,加強環抱身前淚人兒的力道,柔聲在女孩耳邊安慰。

「做得好,Tzuyu,妳已經做得很好了,接下來想說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會聽的。」

十分鐘過去,儘管Tzuyu還是一樣沉默,但Sana能感受到身前這女孩慢慢將重心依靠在她身上,內心小小鬆了口氣,忍不住露出微笑,也低下頭靠在女孩的肩窩,逐漸放鬆。

在Sana小時候,只要她跟爸爸吵架後氣到不想理他,媽媽總是會來到正在生悶氣的自己身旁,耐心聽完小Sana的認真抱怨,無論這些抱怨多麼小孩子氣、毫無道理,媽媽都會聽完,再跟爸爸說明狀況,不管吵架結束當下小Sana如何討厭她爸爸,此時一個溫暖又親切的擁抱,就能化解所有紛爭。

Sana很高興這方法對Tzuyu也是有效的,她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安撫方式了。

不知道這擁抱持續多久,直至Sana聽到Tzuyu吸鼻子的聲音而忍不住笑出聲,才後退些掏出手帕打理眼前這滿是淚痕與鼻涕的臉蛋,Tzuyu雖然已停止流淚但還是繼續抽泣,平日冷漠的神色消失不見,表情滿是害羞與慌張,對視的瞬間還倉皇轉移目光,那閃爍的眸子任誰都能看出她有多緊張,Sana噗哧笑出聲。

「我很可怕嗎?為什麼不看我?」Sana翹唇開玩笑道。

Tzuyu偷看Sana一眼,搖搖頭,把臉別到一邊,逃避這話題,抿緊雙唇不看Sana。

Sana也順勢玩起來,將臉湊到Tzuyu的面前,就是要逼她看自己,見Tzuyu繼續轉頭逃避,就更緊迫盯人,大戰幾回合後突然一聲響亮的哭嗝,倆人同時一愣,幾秒後意識到是Tzuyu發出的,Sana忍不住大笑,Tzuyu也害羞低頭笑了。

Tzuyu笑起來時雙眼瞇成兩條彎彎的狐狸眼,眉毛呈現舒適的弧度,大大的笑容讓兩顆有些尖的犬齒露出,笑聲更是又軟又呆,近距離看到這傻笑讓Sana雙眼為之一亮,內心彷彿吃到現烤剛出爐的絲絨蛋糕,溫暖香甜的滋味填滿整個心窩,忍不住往前一撲,摟住眼前這女孩,低頭輕蹭她的額頭。

霎時間,她覺得自己這段日子的努力與擔心,全都值得了,她已經得到最棒的獎賞。

之後送Tzuyu回去的路上,她都緊牽著Tzuyu,一方面是不想讓Tzuyu離她太遠,她喜歡這女孩陪在她身邊的感覺,另一方面是要讓所有看到她倆的人都留下印象,她,Minatozaki Sana是站在Tzuyu這一邊的,並且確實在稍早的晚餐時間用魔法攻擊史萊哲林學生,若要追究責任的話,都該算在她一個人頭上,盡可能不讓交流團的其他人被捲入。

從結果來看,Sana認為自己的處理方式還算有驚無險。

隔日中午她在Sprout教授與Snape教授面前說明衝突的原因,解釋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太生氣,導致魔杖自動反映她的想法。她的魔杖材質為雲杉,是一種極有個性的木料,這材質的魔杖只接受靈魂有趣的持有者,越受魔杖喜愛則該持有者越能夠順利施法。優點是極度個人化且強大,缺點則是當它太喜歡主人時,容易過度反映主人情緒而擅自施法。教授們最終僅扣赫夫帕夫十分,並懲罰她必須去請Ollivander調整魔杖的穩定度,甚至連Snape教授也僅挑眉看了她幾秒,就點頭答應這處分,帶著一眾完全不敢直視Sana的史萊哲林學生離去。

對於這些史萊哲林學生的反應,Sana覺得他們有些太小題大作,畢竟她只是用變形咒將侮辱Tzuyu的那名男孩舌頭變長,用他舌頭將他與朋友繞3圈圍住,最後再打結將他們綁在一起,場景看起來或許很噁心,但並沒有任何人受傷,而日後這群人在路上遇到她都離得遠遠地,一臉警戒,好像她很危險,也因此很長一段時間不敢找她們交流團的麻煩。

Sprout教授還在之後找她過來,塞了一本木質植物百科全書跟冰淇淋給她,讓她不要難過,回去好好閱讀雲杉材質魔杖的特性,才能更好控制自己的魔杖;McGonagall教授更是公開,在變形課上要她當著史萊哲林學生的面前,施展變形咒給全班上同學參考,事後幫赫夫帕夫加了十五分,根本變向獎勵了Sana這次的舉動。

但Sana也很清楚,這種事情不能再發生第二次,畢竟一次可說是不小心,第二次就有質疑她們交流團的理由了。

這次衝突雖然看似圓滿解決,但實際上惡意始終存在,只是在等一個替罪羔羊跟導火線來引燃。或許是生活日漸繁忙,也或許是Tzuyu順利與其他交流團成員變為朋友,太讓Sana開心,讓她有意識地忽視這潛在的威脅。

在Sana的課業輔導安排下,Tzuyu經常會與Momo一起接受輔導,幾次下來她們兩人似乎產生了革命情感,經常可以看見她們認真討論報告問題的模樣。只是這兩人通常會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討論一陣子,就滿臉認真埋頭寫作業,二小時就能寫出半張羊皮紙的報告,以Momo與Tzuyu的平均課業表現來說簡直堪稱奇蹟。

只是過程中Sana或Mina必須留一個在現場。

Sana曾不小心放任這兩人寫了半天學期報告,只因她自己也在趕她的,沒注意到身旁那倆人的狀況,許久才發現她們都沒問自己問題,擔心她們報告的內容會出現很多錯誤,拿來檢查。不看則已,一看駭人,嚇得她趕緊呼叫援軍--Mina來支援。兩個人討論出來的錯誤資訊已經到了有字天書的程度,她一個人實在招架不住。

通常只要Tzuyu在場,Mina的心情會明顯很好,對待Momo的語氣也溫柔幾分,協助Tzuyu核對作業時,更是會笑咪咪地在滿是錯誤的報告中找出幾個沒錯的地方,摸頭誇讚她好幾次。Sana雖然知道Mina基於對新生的保護與好奇,加上老早就想跟這女孩混熟,這些天降的輔導機會自然會想抓緊,但內向安靜的Mina竟然努力成這樣,讓Sana既意外又想笑。

此時她就要成為Tzuyu觀察家,確認這孩子是否到達害羞的臨界點,若太過害羞,為了防止Tzuyu對Mina產生陰影,此時就到她出動的時候,有時是一屁股坐在兩人之間跟他們玩鬧,有時直接跟Mina交換位置,換她來指導Tzuyu。

偶爾Sana也會將Tzuyu託付給Jihyo或Jeongyeon,幾次互動下來,Sana經常聽到她們對Tzuyu英文不好性格又好騙的狀況感到擔憂,甚至因為Tzuyu手腳冰冷而整天擔心她身體。Jeongyeon會在週末帶上Chaeyoung抓上Tzuyu一起去草皮上曬太陽野餐玩耍,硬是要玩到三人臉龐都被太陽曬的紅撲撲才罷休。Jihyo則是因幾次幫忙課業指導時,看到因每天都很早起而不小心寫作業寫到打盹的Tzuyu,就回到交誼廳準備防寒衣物與大量零食,明明不是聖誕節,就看到Tzuyu抱著一堆禮物在Jihyo明亮又期待的大大雙眼注視下,不知所措地將這些針織衣物穿上。

隨著Tzuyu逐漸適應校園生活,Sana能看到她朋友們臉龐上的笑容又更多了。

某次下大雪的一天,眾人陪著沒打過雪仗的Tzuyu到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的空地上玩耍,Tzuyu還一把揹起比她嬌小許多的Jihyo,在雪地中跑來跑去,而Jihyo一下睜大雙眼尖叫,一下開心地歡呼,突然兩人撲倒身旁柔軟的新雪堆中,惹得所有人開懷大笑。

Jihyo與Dahyun對於Tzuyu願意親近她們最為興奮,曾有一段時間熱衷於餵食那個明明食量也不算特別大的女孩,還是Mina出面勸阻才擋下這不斷增長的投食數量。

她的好友們對Tzuyu的接納態度,讓Sana相當開心,或許是因為大家都有過一段靠努力度過的艱困時期,在對待這個單純漂亮又有些呆的善良女孩時,相當認真與熱心。

最讓Sana驚喜的,是Tzuyu的戒心逐漸褪去,展現出她頑皮的個性。上學年的最後一個學期,因魁地奇球賽即將迎來冠軍賽,史萊哲林對上赫夫帕夫,讓全校師生熱血激昂起來,交流團內幾乎有加入球隊的成員皆投身於各種友誼賽的練習中,而沒加入的Nayeon、Dahyun、Chaeyoung跟她自己也忙於開幕演出的彩排,只好跟Tzuyu取消原本的課程輔導,但還是讓她待在交流活動專用的空教室內自習,成員有空時也會去教室內休息或是關心Tzuyu的近況。

Sana有次想起自己帶來的漫畫被Momo忘在教室,尋思午餐時間可以跟Mina推廣那本漫畫,特地早起跑去教室取書,沒想到撞見Tzuyu在教室內正拿著三明治晃著腳大聲朗讀著繪本的模樣,Tzuyu在看到自己的那瞬間整個人石化。之後還是Sana極力安撫,才硬是讓這害羞到抬不起頭的女孩留下來,讓她陪在自己旁邊讀故事書。

幾次巧遇後,兩人逐漸養成默契,沒事時會帶想看的閒書到教室閱讀,或是Sana吃著早餐聽Tzuyu讀故事書,當然,Sana也會朗讀給Tzuyu聽。每當Sana看到窩在她身旁的Tzuyu竟聽故事聽到雙眼閃閃發亮,心臟彷彿被這幅可愛的景象給甜到化開,讓她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在好奇心驅使下,Sana嘗試拿起她的日文漫畫翻譯成英文朗讀給Tzuyu聽,只是少女漫畫自己一人看時可以很開心,朗讀出來又是另一回事,Sana很快發現這行為宛若沐浴在羞恥之海中,尖叫地將漫畫封印,但Tzuyu顯然發現其中的樂趣,還特別帶著從Mina那借來漫畫給Sana朗讀,Sana每每看到Mina提供的書,耳畔似乎都能聽到Mina那惡作劇得逞時的得意笑聲。

隨著天氣逐漸變暖,她們兩人也將讀書的地點改到室外。清晨的校園相當安靜,兩人經常是帶著書跟從廚房拿來的食物,在校內信步亂晃,看到適合的地點就坐下。Tzuyu顯然相當期待這活動,經常跟Sana確認隔天早上會去看書後,一大早就在赫夫帕夫交誼廳外等待,Sana經常才剛拿好食物並確認書的內容不會害到自己後,一出交誼廳就被Tzuyu牽著往室外跑去。

Tzuyu知道許多校內人煙稀少的秘境,說是她在校內亂晃時找到的。只要Sana稱讚地點很棒,這女孩就會露出開心又害羞的傻氣笑容,乖巧地坐著等Sana講故事。若是改成Tzuyu講故事,Sana也要適時鼓勵這個對自己發音很沒自信的女孩,只要她真心誇讚這女孩,或讚賞她親手製作的三明治,她就會露出洋洋得意跟期待的眼神,若Sana繼續輕拍她的頭誇讚,女孩還會瞇上眼露出滿意的微笑。這一度讓Sana覺得坐在自己身旁的,是一隻漂亮開朗卻有點害羞的大型犬,而且是特別黏她的大型犬。

Sana很早就注意到,當她跟其他成員一起出現在Tzuyu的面前時,那女孩的視線總會往自己身上飄來,在陌生環境時也優先選擇站在自己身旁。老實說,Sana很開心這種特殊對待,這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對Tzuyu來說特別重要。

但過了一個暑假後,從火車上Tzuyu優先找Mina問問題而不是自己,Sana不確定自己是否還保留那樣的特殊地位。

躺在床上想了老半天,Sana還是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樣執著。

或許是自尊心作祟?Sana心想,雖明白自己這樣相當幼稚,但看到這狀況她就是會不開心,還是想不到該如何克服這情緒。

既然沒辦法控制心情,也想不出為什麼會這樣,那就帶著這樣的心情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吧!Sana心想,於是翻身下床,找尋適合的結界石。選了一顆約拇指大小、切面均勻、透明如冰的六面柱結界石,評估這形狀的結界石可以最大程度保存其中的魔法能量,Sana舉起魔杖,閉上眼,回想大家一起玩鬧時的開心笑聲,胸腔頓時被暖意填滿,情不自禁聳肩微笑,緩緩揮動她的魔杖,一陣白霧開始在她魔杖的前端集結。

「Expecto Patronum!」

Sana睜開雙眼,輕聲念出咒語,自己的魔杖前端瞬間迸發出更大量散發著微光的白色霧氣,還來不及成形,隨著魔杖一指,全數灌入正放在她左手掌心的結界石中,吸收了全數魔力的結界石也因此散發著宛若霧氣的光芒,靜靜躺在她掌心。

Sana倒回床上,取起手欣賞剛完成的結界石,它正從裡到外散發著淡淡藍白色霧光。

結界石本質上就是一種封印的概念,只是與日本傳統建立法陣所看的地脈、靈力這些原理不同,它是靠光學原理來建構封印陣形,只是是哪種陣形、怎麼運作,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有魔法所當中那些厲害的學長姊與教授,以及聰明又喜歡動手勞作的Mina,才理解其中的製造與運作原理。

這石頭有個特點--容易碎裂。當它一碎裂,所儲藏的魔法就會瞬間釋放。因此對她們來說,這石頭類似於麻瓜世界電池的存在。基於表演經常需要施展絢爛的大規模魔法,他們經常使用這種石頭,畢竟事前施法到現場再打破,比起在現場不斷施展大型法術最終搞到體力透支,來的輕鬆且能保證表演的水準。

覺得這塊結界石還留有容納空間,Sana再次施展護法咒,才滿意地握著結界石,看著上方的點點星空,胸口飽含暖意。或許是終於累了,Sana再次清醒時,已經是隔日清晨,低頭發現手中還握著那顆石頭,此時微微發亮的白色霧氣籠罩在石頭周邊,讓她似乎也被護法咒所帶來的正向情緒給感染,滿心洋溢著幸福,用鼻子隨意哼唱,翻身下床到她存放飾品的小盒子中找尋心怡的掛繩,終於看到一條鍍銀項鍊。這是她國小時在街上飾品店看到第一眼就覺得喜歡,用少少的零用錢買下的,只是進入魔法學校後實在沒什麼機會戴,漸漸變成看到後才會浮現出相關回憶的小物件。

Sana施展變形咒,將項鍊塑型成剛好可以垂在胸口的低調掛墜,小心將結界石鑲嵌上去。

左右端詳成品,Sana滿意點頭,拿出小布袋將項鍊放入,正準備將這個打算送給Tzuyu的禮物收起來,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

「Sana妳醒來了!謝天謝地!」

Jihyo已經換上校服,像是剛百米衝刺結束地喘氣,一雙大眼在看到Sana蹲在地板的身影,呼氣放鬆下來不過三秒,整個人又挺直睜大雙眼,緊張的神情像是鼓起來的河豚,一驚一乍的。

「Dahyun又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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